三人坐在回何府的马车上,何明瑟和何启年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只装作饶有兴致的在讨论刚刚看的戏中情节,实则都在对刘老爷刚刚那几句话和二人的中途离开做了一番联想。沈猷还似来时那般坐着,闭着眼并未参与到二人的谈话当中。

马车行至正阳大街,二人早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何启年实在无法在装模作样下去,恰巧城内一家老子号糕饼铺的招牌映入眼帘,他突然灵机一动,趁机拍腿说了一句:“我娘想吃这家的酥饼,沈大人等等我,我去去就回。”便叫车夫将车停到了路边,他趁机出去透口气。

何启年下车后,何明瑟真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反应过来和他一块儿下车。为了避免尴尬,她又回了头,掀开帘子,视线跟着何启年的脚步走到了糕饼铺内,她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只是想给眼睛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何启年刚刚进了糕饼铺,何明瑟便听到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刘老爷说的那个美女,我没碰,何二老爷当时也在,他最了解不过了。”

何明瑟回过头来,只见沈猷定定看着她,双掌在大腿上来回搓着,像是有些局促。

这种事,沈猷不适合同她讨论吧……何明瑟眨了眨眼,不知道怎样回答,半晌才道:“啊?这样啊,台上唱戏吵,我其实没听见刘老爷跟沈大人您说了些什么。”接着又转身撩开了车帘。

“他后来说的那两个什么……也同我没关系。刘老爷,我日后也不打算再见了,那日是看在何二老爷的面子上,才同他一道吃了个饭,没想到他搞出这么些事情来。”沈猷压低声音解释。

何明瑟背对着他一时也想不通他为何要对她说这些,估计是怕这事传出去有损他的名声,便想给他一颗定心丸。她刚刚让沈猷放松了警惕,若是他又因此事记起仇来,拿她撒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回顿了顿,真诚身道:“沈大人,其实就算你笑纳了刘老爷的好意,也没什么的,你大可放心,我们何家家教甚严,不会随便出去讲别人的闲话,我保证,我和我二哥都会守口如瓶。”

沈猷仰头微微闭了眼,换了胸中一口闷气。突地将身子向何明瑟探过来些许,脸色极其难看道:“何姑娘还是不相信我。”

何明瑟脸上略僵,朝旁边躲了躲,后悔听戏时一时没忍住回了头,金葵说沈猷最好面子了,今日他却是十足的丢了面子。

她可不想变成他打击报复的对象,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认真道:“沈大人,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必不会说出去,我发誓,若我透露出去半个字,我便不姓何!”

伴着三两声狗叫,静止的马车车身突地向何明瑟方向一个倾斜,沈猷宽阔的身躯猝不及防地向何明瑟身上压了过来,何明瑟吓得闭上了眼睛,二人只有寸许距离的时候,沈猷将手掌用力撑在了车壁之上。

“为何不信我。”离得太近,沈猷温热的气息在何明瑟脸上拂过。

何明瑟缓缓睁开眼睛,见他的胳膊环在自己身体两旁,一张俏生生的脸和自己贴得这样近。

不得不承认,沈猷的脸是经得起细看的,只是这距离近的让她有些不安,她缓缓伸出手挡在二人的脸中间,连声道:“我信!我信了!”

沈猷哼笑一声又端端的坐了回去,嘴角留着一抹浅笑,又闭了眼睛。

何明瑟长舒一口气,只盼何启年赶紧回来。

“哎呦,你们没事吧?”声音未落,何启年拿着酥饼撩开了车帘。

“看你的脸红成这样,就知道被吓到了。没事了,没事了,刚才也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野狗惊了马。”何启年看着何明瑟窘迫的样子,将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她:“快吃,刚出锅的,压压惊。”

何明瑟开了袋子口,却无心去吃,她见沈猷饧着眼看着她,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沈猷面前道:“沈大人先拿一个吧。”

沈猷撇过脸,又不看她了,只道了一声:“不吃!”

……

日头高照,何明瑟在院中摇着步子,对面的人现在不在房间内,今日她想去一趟清丽坊,看看墨知玉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这几日憋在院子里,她等得有些焦心了。

走到大门口,李偏头上前将她拦下,“何姑娘,您要出门?”

她点头,步子却没停,“去清丽坊找知玉姑娘,李大人要跟着我同去?”

“今日大人和金葵都去了军营,我送何姑娘过去。”李偏头不好意思地快步跟了上来。

何明瑟走在前面,心里暗自侥幸,金葵鬼精鬼精的,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今日幸亏跟来的是李偏头。

待二人到了清丽坊,墨知玉正在台上弹奏琵琶。

她弹奏间已经瞄见二人进了门,目光便跟了过来。

当日章炳之事在清理坊中闹得沸沸扬扬,待后来知道章炳人头落地,坊中众人也是唏嘘不已,以至于坊中保儿见到何明瑟和李偏头时面上一怔,他至今还记得二人的样貌,知是贵客中的贵客,丝毫不敢怠慢,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落座,此处刚好俯瞰戏台,又不似一楼那般吵闹。

一曲演奏完毕,墨知玉走下台来,台上换了一个年纪极小的清秀姑娘唱小曲。

墨知玉转身上了二楼,李偏头见她来识趣的跟何明瑟说了一句:“我到外面等何姑娘。”之后朝墨知玉点了点头,便大步跨下了楼梯,自己站到了门外。

李偏头离开,尚未等何明瑟开口,墨知玉便凑近她悄声道:“冯二昨日已经来过了,让我转告何姑娘,你哪天方便,就哪天过来。只是,你每次出门必定会有沈大人的人跟着,怎么才能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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