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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暗处传来了几声蟋蟀的清脆叫声。
沈猷的脸靠得那样近，他粗重的呼吸扑在了她的身上，没有半点减缓的意思。
她没想过沈猷会这么快就决定发兵成都，自从今晚听金葵说赵献疑似去攻成都以来，她一直仿若置身梦境里，直到现在她脑子里还是懵的。
她向后微微退了半步，避开沈猷热烈的目光，俩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沈猷站在门外看着她，她却未敢再抬头看他的脸，只是将眼神投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就这样站了片刻。
沈猷几个时辰之后便要启程，想着要几个月见不到她，便就这样站在门口，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了她的窘迫，但仍迟迟不愿离去。
此时，睡在门边榻上的秋兰突地翻身咕哝了一句什么，一抬脚将身上的被子踢到了地上。
何明瑟回过神来，趁机道：“我怕把秋兰吵醒，沈大人，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为你送行。”她顺势伸手关门，门却被沈猷一把挡在了。
“明天很早我们就出发了，你不必来送，今晚睡个好觉，我这就回去了。”他声音极轻，跟平日里大不相同。
“嗯！”她乖巧的点头应了声，匆匆的扫了他脸上一眼，眼神又避开了。
沈猷又看了看她，不情愿的将手移开，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定住脚，鬼使神差地回头瞧了一眼她的门口。
她本是在门缝中偷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冷不丁回头，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包，手下一抖，“砰”得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声音之大，想不被他发现也难了。
沈猷转过头，扬了扬嘴角，痴痴的笑了两声，抬腿迈着大步回房了。
何明瑟靠在门上，听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远，渐渐平复了心绪。她拾起地上的被子，给秋兰轻轻的盖在身上。
回到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她担心父兄，也担心沈猷。他此去成都，必会同赵献有一场恶战。
她虽然是一介女子，从未参与过战事，但是她经常听父亲提起，从前战事的死伤情形，任何人受伤乃至死亡，在战场上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此番在成都与雍贼交手，三人有没有命再见她都是未知的。
她在黑暗中独自想了各种可能，好的，坏的，快到寅时才将将合上眼睛，却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梦里沈猷在去成都的半路被赵献设计生擒，而父兄不愿献城投降，被一众雍兵围困，最终粮草尽绝，活活饿死在了城中。
她看到赵献同她炫耀：“我本来可以放你父亲和兄长一马的，都因为你选了跟沈猷走！现在后悔了吗？”
她惊恐得睁开了眼睛，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方才发觉这是一个梦。
她恹恹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她晕乎乎地起身，穿上了衣服，还未顾得上梳洗，便跑到了对面沈猷房间门外，她放心不下，想尽快见到父兄，不知沈猷可否带上她一道去成都。
正犹豫要怎么跟沈猷开口，在井边打水的秋兰喊住了她，“姑娘，沈大人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出门了。”
何明瑟急了：“秋兰，你帮我将马厩里的马牵到门口。”
“姑娘，怎么了？”秋兰不明所以。
“先别问了，现在就去。”
沈猷离开何府要去城外军营与大部队汇合之后才能出城，按他离开的时间算，此时应当不会走太远。
“哦。”秋兰讪讪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如此着急的要找沈大人，只得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先去马厩牵马。
何明瑟折返回房中，匆匆洗漱并收拾了一些日常什物，提笔写了一封信给二叔道明她此去的原因，让二叔不必担心。若是当面跟他说，他定不会同意她跟着沈猷同去，她只能先斩后奏了。
“何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刚刚拿着包袱迈出房门，墨知玉从窗中看到了她，忙推门从隔壁房间出来，唤住了她。
“今日沈大人发兵去成都，我担心父兄，想随他一道去。我走后，秋兰会照顾你，你在府里安心养伤便是。”
“你一个人随军多有不便，不若……我同你一起，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墨知玉说得有些吞吐。
“知玉，路上凶险，我是担心父亲和兄长的安危，这才想着同他们一起去，你又何必跟着去受苦呢？”
“我不怕，你们不在武昌，我留在这里也是无趣。”
虽然她没有明说，何明瑟又怎会不知道，墨知玉不仅担心她，也放不下李偏头。她此时在武昌已经没有依靠，昨日晚上她来府上住下之事，二叔、二婶尚且不知道，以她昔日的名气，住在这院里，家里人不久之后定会知晓她的身份来历。二婶惯来鄙夷烟花柳巷之人，若是她这么一走，想必她在府上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若带着她一起，俩人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好，你快去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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