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后苏巡发现德瑞正闭着眼睛睡在他身侧。他整个人缩在床外侧蜷成小小一团，右手抓着被角，看上去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薄亮的晨光洒落进来的原因，他此时的面色看山去倒是红润了一些，嘴唇也多了两分血色，比起之前要显得更加鲜活健康了点。
苏巡醒了之后就没有再继续睡下去的打算，又担心起床会立刻吵醒德瑞，便无所事事地借着熹微晨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数起对方的睫毛。就在他数到第三十根的时候，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半分刚醒来的惺忪睡意，“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只是在想你昨晚什么时候睡到我身边来的。”
德瑞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他生怕对方发现端倪，赶忙起身下了床，“我先回房间洗漱去了。”
“那待会见。”
苏巡朝德瑞笑了一下后便也跟着起了床。等到他洗漱完毕打开窗户时，远处的红色太阳已经露出了头，早晨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层淡白色的浅雾，清凉而湿润。
他将头探出窗外朝上方望了一眼，垂眸时不期然地想起德瑞昨夜钻进被子里时身上残留着的浅淡血腥气味，关上窗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由女仆准备的早餐是火腿芝士吐司卷和鲜牛奶，还算合胃口。苏巡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用餐的德瑞，出声询问道，“是早餐不合胃口吗？”
德瑞摇了摇头，在将嘴里的食物都吞咽下去之后才道，“不是，我只是不饿。”
苏巡道，“既然不想吃的话就别硬塞了，别勉强自己。”
他说完见德瑞果真拿起餐巾纸擦拭唇角，便接着道，“后天就是父亲的葬礼了，在那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德瑞，离开之前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做的事情吗？”
沉默了片刻后德瑞道，“我想我真正的妈妈了。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德瑞母亲死后长眠的墓地离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不近，坐马车需要大概一个小时才能抵达。
那是个很荒凉的郊外墓地，挨着油绿的梭罗树林，连过道都野草丛生，也没有墓园守墓人。苏巡跟着德瑞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黑色花岗岩墓碑处停了下来。那黑色石碑上长满了蔓蔓青苔，攀附其上的苔藓幽绿密软，在被德瑞拿起一旁久置不用的清理工具刷了好一会之后才露出雕刻其上的冰冷沉默姓名。
苏巡见德瑞一直低着头看着墓碑不说话，便主动提议道，“我去附近随便转转，你先和你妈妈说会儿话吧。”
“不用了。”
德瑞说着侧过脸看向苏巡，他冰蓝的眼瞳映着薄亮的日光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明媚，“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即便是有好消息想要告诉她，她也听不到了。哥哥，我今天来这里是来向她告别的，以后不会再来了。”
看着德瑞正朝他微笑的脸，苏巡脑海中蓦地掠过他在藏匿在老管家笔记本中看到的那张照片，眸光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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